张婶的丈夫死得早，那时候儿子十岁，女儿六岁，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，可想而知过得有多辛苦。后来经别人介绍，老何来了她家，成了半路夫妻。
老何几乎没什么脾气，为了养活这个家，他一直在工地上做小工。工地的活又脏又危险，老何枯瘦的身子经常挂彩，不过为了省钱，他从来没去过医院。可尽管如此，两个孩子却一点也不喜欢他，经常跟他作对。直到后来张婶才知道，原来他们嫌老何太老了。老何确实老了，都五十多岁了。
但老何对他们很好，吃的穿的都先尽着他们，自己永远只穿着那件磨得都失去颜色的迷彩服，他说自己是干粗活的，用不着穿好的。有一次张婶瞒着他给他买了件新衣服，花了八十多，老何难得地发了火，嘀咕了一夜，直到第二天张婶将衣服退了才作罢。
有一天，张婶无意中看到，老何看着正在做作业的一对儿女发了呆。她问他怎么了，他有点难堪地说：“没什么，就是想如果我们再生一个孩子该多好。”张婶很犹豫，再添一个孩子养得活吗？她还没开口，老何已经摆摆手说：“算了，孩子太多养不活，还是不生了。”
一晃十多年过去，女儿出嫁了，儿子也结婚了。儿子结婚后和媳妇一起出去打工，两人有点能耐，将孩子也带到了外面去。
年近七十岁的老何有时显得很孤单，经常蹲在院里发呆。张婶知道他是想念孩子们，就让他去他们家各玩几天。老何显然动心了，说：“我能去吗？”张婶就觉得很好笑，他们是你养大的，为啥不能去？但老何还是不放心，让她先打电话去问问。
张婶觉得没这个必要，但还是打了电话。先是打给儿子，儿子听了后，立即就说：“妈，你别开玩笑了，我们一天到晚有多忙你知道吗，怎么能照顾他？”张婶心里一沉，知道事情麻烦了，说：“他去了不住你那里，你找个小旅馆让他住就行了，钱由我们拿。这也不行？”儿子说：“妈，要是你来，我们没有二话，可是他，还是算了吧。”
儿子还要解释什么，但张婶已经生气地挂了电话。定了定神，她又给女儿打了电话。女儿听了后，说：“妈，我跟他又没血缘，过来的话，这不是让我公婆找到骂我的借口了吗？”张婶说：“没有血缘他都养了你十几年，他就是想见见你而已。”女儿说：“想见我也没必要过来呀，这样吧，过段时间我回去一趟不就行了。”
张婶心中一片冰凉，想到老何那些年满身伤痕在工地干活的情景，无声地流泪了，非常后悔没有为他生一个亲生的孩子。老何过来问她有没有给孩子们打电话，她想了想，说：“算了吧，还是不去了。你之前都是在为他们活，现在快七十了，也该为自己活了。”
张婶从此对老何百般依顺，嘘寒问暖，买补品，买新衣服，将他打扮得精精神神的。只可惜，老何没享两年福，七十岁那年得了场大病，没扛过去，人没了。这一次，儿女总算回来了，但没有丝毫悲伤，就像死的人是别人一样。张婶哭跪在坟前，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：“老何，这辈子你不值呀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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